看殺豬

長河26 · 發(fā)表于 2021-9-2 21:23:07

   接近花甲之年，晚上遲遲不能入睡，總愛回憶過去。這不，昨天晚上就想起了小時候看殺豬的場景。
上一世紀70年代初，即改革開放的前期，那時農村還沒有實行聯(lián)產責任承包制，還是以生產小隊為一起，大家共同勞動，共同分配。由于物資極其匱乏，每年的秋季過會時節(jié)，春節(jié)前夕，生產隊都要殺豬，讓社員過好這兩個節(jié)日。
十來歲的我們，在哪時除了簡單的打噶和踢瓦片外，是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。所以每到殺豬時，我們是絕對不會錯過看這個熱鬧的。
殺豬這一天，隊長提前安排人先燒一大瓢鍋水，然后四個壯漢將豬壓到，下來就由當時著名的屠夫，附近西索村的李志華先生大顯身手的時候了。他先用一根長約一米二左右的帶把彎鉤，鉤住豬嘴，和壯漢們牢牢的放在桌子上，接著用鋒利的屠刀從豬的脖子捅了進去，然后迅速將刀轉動約90度后拔出。一聲咆哮后，刷的一下鮮血流入早已接好的盆子里。看著奄奄一息的肥豬倒地后，看熱鬧的大人們都為老練的屠夫李志華嫻熟的技藝鼓起了掌，當然我們也附合著拍了拍手。
也許大家會認為面對如此殘忍的屠戮，面對如此的血腥場面，此處沒有眼淚，反倒有掌聲，看官們怎么如此麻木呢？
其實前一天在村子的另一個隊里殺豬時，由于屠夫技藝不高，雖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，卻沒有一刀斃命，受驚的豬掙脫人的束縛后，到處狂奔，竟然撞倒了兩個小孩，咬上了一位堵截它的大人，讓在場的人驚恐萬分。而李屠夫一刀戳死，不但減少了豬的痛苦，還避免了不安全的尷尬場面，所以大家為這個“李一刀”鼓掌叫好。
李志華用抹布將帶血的屠刀擦凈，略顯幾分得意的他笑呵呵的一邊和熟人開玩笑，一邊和壯漢將豬抬到開水鍋里，一手牽著豬鼻，一手拉著豬尾巴，來回搖動，讓豬毛全部受燙，然后一撮一撮撥掉，最后剔凈。
接下來，不愧是“李一刀”的他在豬的一個后腿用刀子劃開一個口子，用細長且明光發(fā)亮的通桿插進豬皮和肋骨之間，上下幾次后，手捏劃開小口的皮，使出全身的力氣，用嘴充氣。等到豬身變成一個像氣球一樣的東西時，他迅速用繩子將口子扎住。滿臉通紅的他站起來后，像打完勝仗的戰(zhàn)士，對著大家又是嘿嘿一笑，又迎來場外人的一陣掌聲。
此時的我們這些小不點，遠遠的站在鍋邊，自動組成一個圓圈，目不轉睛的看著整個過程，唯恐漏掉一個細節(jié)。
   首戰(zhàn)告捷后，李一刀在幾個壯漢的幫助下，迅速將豬掛在早已搭好的架子上，拿起一瓢涼水，一邊向豬身輕輕灑去，一邊用屠刀掃掉身上的線毛，還不時的提醒旁邊的小孩離遠點，唯恐刀子失手傷人。
   等到掛在架子上的這頭豬像一個肥胖的，皮膚潔白細嫩的，倒立裸體外國女人時，只見“李一刀”彎下腰，毫不費力的用刀掠掉豬的脖子，取下豬頭，使勁的向案板上一扔，血淋淋的。幾個女子扭頭就跑，幾個膽大的男子和幾個大人還跑過去端詳了一會兒。
   殺豬最關鍵和最有技術含量的活兒就是開膛破肚和剔骨了。只見“李一刀”在豬的肚皮自上而下輕輕劃了一下，豬的內臟——心肝腸胃肺，都全部裸露出來，連那鑲嵌在肝葉上的墨綠色膽囊都清晰可見。尤其那白花花，亮閃閃的板油，晶瑩剔透，珍珠一般，欲流欲墜。
這時候，在一旁伺機已久的運子叔撥開人群，快速來到“李一刀”跟前，笑瞇瞇的呵呵幾聲，“李一刀”便知其意，遂用刀或用手撕割幾綹板油，來人便趁熱的拿來，趁熱的喝下。取得一陣快感和愜意后，又笑瞇瞇的呵呵幾聲，依依不舍的離開了。是啊，在那個吃糠咽菜的饑餓年代，有這幾綹板油，已經很滿足了，不但解葷而且通便。
“亂哄哄，你方唱罷我登場?！?font class="jammer">' C9 Y0 `: l# h- {( I
運子叔旋離，馬上會又有幾個人上來，這些人都是生產隊里比較有面子的人來討豬尾巴。據說它可以治小孩的遺尿癥；還有隊長指派殺豬的助手討豬尿泡。在哪個年代，這絕美的今天被稱為小肚子的豬膀胱，可惜當時竟然無人敢吃，而被用氣管子吹大后，像個氣球一樣讓小孩玩耍。當然最搶手的便是豬胰子，也就是豬胰腺。好多人一到冬天，雙手皮膚皸裂，豬胰子用黃酒或醋一泡，涂在手上，光滑澤潤，遠遠勝過當時比較時髦的香脂和膚潤膏。這幾種東西由于不納入肉類分配的范疇，所以“李一刀”就隨便送人，也好落個順水人情。
   “李一刀”依次的取下豬的零部件，放在案板上，又從背上一刀，當一頭豬一分為二，從架子上取下放到桌子上進行剔骨。只見他“手之所觸，足之所履，膝之所踦，砉然向然，奏刀騞然?！庇稳杏杏嗟乃挛宄桶讶庥謷斓郊茏由?。隊會計拿出賬本，一家一人自然排成小隊，“李一刀”最后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就是分肉到戶。
   所有的看客，包括大人小孩，提著自家的肉，帶著喜悅的笑容，各自回家，急切地盼望著這一年僅有的兩次吃肉機會。
   現(xiàn)在隨著社會的進步，當年殺豬這一行業(yè)已經遂步成為歷史。機械化的屠宰廠，早已應運而生。但卻仍然擺脫不了那血淋淋的殘酷場景，給是一種慘無人道的感覺，令人心悸，令人不適。
據說德國的殺豬方法就很高科技，他們講究的是無痛殺豬，讓豬在不知不覺中死去，他們先是給豬蒸桑拿，然后再讓豬喝下容易沉睡的飲料。雖說最終還是要殺豬吃豬肉，但是人家卻顯得非常人性化。
   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。當年總當無聊看客并附和鼓掌的我，放在今天絕對不會參加這種活動。因為豬畢竟是生命，雖然它們最終不能逃脫被宰的命運，我卻不愿看到，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，來世做個人吧！
            2021年9月2日